美国经济历经联准会(Fed)一连串升息后,还有可能达成「软着陆」(soft landing)吗?这个话题引起「鹰」、「鸽」两派论战。属「鸽」派阵营的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曼表示审慎乐观,但举1980年代的例子指出仍有两大隐忧。
克鲁曼在纽约时报专栏撰文表示,1982年8月,他曾在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(CEA)担任技术幕僚一年,负责研究国际经济议题,当时与他共事的另一位年轻经济学者名叫桑默斯(Larry Summers),负责的是国内经济部分。
克鲁曼记得,那年新来乍到,时任CEA主席、共和党籍温和派的费德斯坦(Martin Feldstein)初次见面就问他一个大问题:「世界经济即将崩垮吗?」此问题反映两大顾虑:1. 墨西哥刚宣布无法履行债务,拉丁美洲一波债务危机随即展开。2. Fed使劲抗通膨,已把美国经济推入1930年代以来最糟的衰退(在2008年金融海啸爆发之前未见到更惨的情况)。
结果是,世界经济并没垮掉。债务危机使拉丁美洲陷入「失落的十年」,但经济苦难并未蔓延至全球。至于美国,Fed货币政策180度大转弯,终于振衰起敝,驱动经济快速复苏;到1984年,总统雷根以「美国之晨」夸耀经济欣欣向荣。
但克鲁曼表示,回想起那年夏季,不由得让他对当前媒体普遍呈现的经济乐观气氛感到紧张。各方纷纷预言美国经济迎向「软着陆」:通膨降到可接受水准,且未引发衰退。克鲁曼个人看法倾向「软式着陆」(softish landing):通膨显然正降下来,衰退或许未必能完全避开,但即使发生或许也只是「温和」衰退。
不过,他警告,鉴于1980年代初期的美国经验,仍有两大理由必须谨慎看待经济前景。
顾虑一:1980年代打通膨付出痛苦代价
当时通膨确实降下来,从大约10%降到4%左右,但失业率持续窜升,1984年底雷根夸口说经济多棒时,美国失业率是现今水准的两倍多。
有些人认为,类似苦难将卷土重来。美国前财政部长桑默斯几个月前还表示,要把冲上数十年来高峰的通膨控制下来,失业率非得升到接近6%不可。
克鲁曼说:「我认为他错了。」疫情相关的扭曲使基础通膨更难以估量,但众多指标都显示此时通膨已显著趋缓,同时也未见到失业率大幅上扬。据此,克鲁曼「认为」桑默斯「太悲观」,但克鲁曼坦承自己不是100%确定。
顾虑二:1982年Fed才明白经济煞车太用力
那年,情势明朗化。Fed经济煞车煞过头,导致衰退程度比预期严重。一如现况,当年决策官员也是凭「有限的、通常也过时的资讯,并且运用极不精确的工具,试着调控经济」。
具体而言,Fed的做法就是藉由调降利率使经济减速,进而压低通膨。问题是,经济必须放缓到什么程度?为了促成经济减缓到那种地步,必须把利率升得多高、升得多久,才能充分见效?克鲁曼认为,Fed现在引导经济降温的任务艰巨,有如「戴着厚重连指手套摸黑操作重机械」。
因此,就算无需来一场严重衰退也能控制住通膨,如果Fed煞车踩得太猛,美国仍可能遭遇一波衰退。当然,另有一个截然相反的风险:Fed煞车煞不够,以致控制不了通膨。但最近发布的通膨数据都不错,提供充足理由让Fed「冒个险,放松升息力道至少一段时间」。
结论是:「软着陆」展望比数月前更可能达成,但绝不是必然的结局。 |